七七事变爆发后,驻守山西运城的40军司令、陆军上将庞炳勋,是第一个被抽调支援天津前线的。
8月上旬,部队从石家庄下火车,步行向东往沧州。
时值盛夏,公路两旁的庄稼地,绿油油的,一片生机。
大地如炙,步行的官兵们挥汗如雨,但没有一个人喊苦叫累,因为这是为国抗日。日军的铁蹄就要毁坏这美好的家园!
沿途百姓,自动守候在村口,箪食壶浆迎王师,把煮好的鸡蛋塞进士兵的衣服口袋里,在宿营地烧水做饭,甚至主动腾出自己的住房让士兵住。
老百姓说:“只要你们去抗日,要什么有什么!”
老庞大为感动,对士兵说:
“我们能参加保卫国家的抗日战争,是生而有幸。在中国的复兴史上,如果能增加光彩的一页,固然是我们的愿望。即使把我们壮烈牺牲的事迹,在亡国史上写上一行,也对得起祖宗!”
士兵士气高涨,从石家庄到沧州300多公里,连续行军,没有一人掉队。
二、杂牌军的辛酸你不知
在这里说下庞炳勋的40军。
庞炳勋部是土生土长的西北军,军阀混战割据期间,因为粮饷问题、生存问题,多次倒戈,最终在1931年被张学良收编,编成40军,成为蒋介石手下名副其实的杂牌军。
此军虽为军级,实际上就有一个师,39师,老庞是即当军长又当师长。这也算奇闻一桩了。
39师就5个步兵团,实际人数还不到1个师,装备还奇差。
为啥会出现这样的奇观?为啥不给他扩编、增兵、配装备,让他好好打仗?
这就是民国的悲哀了。
原因很简单,就是因为他是杂牌军,是从反复倒戈、军阀混战中过来的,基因不纯,“政治基础”不牢,不是亲生的。
收编时,不给他遣散分解了都不错了,怎么可能给他做大,门儿都没有!
虽是土生土长的杂牌军,但庞炳勋一点儿也不破罐破摔。
在他看来,有听命自己的军队,有蒋给发钱发粮管吃饭,就是天大的事了。
多少年了,他都在为自己的军队怎么吃饭发愁,为装备发愁。“年年当杂牌,天天孤哀子,不求向上爬,但愿不饿死”,是他的真实写照。
杂牌军,只能领蒋嫡系部队80%的军饷,还受歧视,所以抗战一打响,蒋就让他去当了炮灰。
但此时的庞,并不介意,在他看来,以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,现在是保家卫国,真正履行一个军人的使命。正如他所说,即使战死,也是为国而死,璨璨其荣,幸莫大焉!
三、日军记载的“杂牌军”啥表现?
在天津南姚官屯一带,庞炳勋指挥部队,向日军矶谷第10师团和中岛第16师团,发起了猛攻。
日军进攻受阻,9月18日,调来10余门大炮,以铁甲车开路,上面飞机轰炸配合,向庞军杀来。
庞令士兵不准后退,用可怜的步枪、手榴弹和工事抵御着敌军轰炸,其伤可想而知。官兵浴血奋战,死守阵地,令日军久攻不破。
日军加大空中轰炸,炮弹倾泻而来,阵地几乎被炸平。58岁的老庞发现,打了几十年的仗了,从来没有这么惨烈的,日本鬼子真是往死里炸的啊。
“有敌无我,有我无敌,为国牺牲的时候到了!”庞炳勋高喊,将士们士气高涨,死不后退一步。
血战7天7夜,庞部损失惨重,一个231团,只剩下300人不到。最后不得不撤出战斗,由他部接防。
此战,是庞炳勋抗战中的第一场硬仗。
40军的英勇奋战,连日军第10师团也赞叹不已,其一篇战斗详报中对庞部这样记载:
“该部素质与战法和之前交战的37师相比逊色,但同样在固守阵地时显得极其顽强……在他们攻势停顿或稍作整理时,他们便会用敢死队进行反复的逆袭,进行白刃战企图夺回阵地。”
四、最弱杂牌军PK最强日军
1937年12月,庞奉命归第五战区李宗仁指挥。
李知道,这个老军阀打仗,素有保存实力、避重就轻的惯性,所以提前给他谈心,敲敲警钟。
庞知其意,当场发誓:“请长官放心,我庞某这次一定同敌人拼到底,不再保存实力。”
1个月后,板垣征四郎的第5师团,从青岛登陆,沿津浦铁路南下,和南边的矶谷第10师团并进夹击,准备攻占中间的徐州,拿下贯通中国南北的津浦线,控制全中国。
李宗仁令“老炮灰”打头阵,布兵台儿庄的外围屏障临沂,在那里阻击板垣征四郎。
板垣的第五师团,是日本明治天皇建军时的老牌师团,也是侵华日军中著名的钢铁军团,装备精锐,战斗力强。
庞炳勋以死赴战,毫不畏惧。
2月山东,天寒地冻,雪积遍野,庞炳勋部顶着寒风刺骨,带兵从海州赴临沂。
又要和日本鬼子干仗了,大家都士气高涨。
临沂百姓烧水做饭,帮挖战壕,青年学生报名参战,这一切都是打仗的有利条件。
战斗从2月下旬打响,从莒县到临沂到汤头到费城再到临沂再到莒县,这场台儿庄外围抵御战,反复拉锯攻夺,打了2个月,庞杀敌数千。
不消说,庞部依旧是血肉人海抵御日军飞机大炮机关枪,此战下来,1个师的兵力,死得不到一个旅。
五、观“杂牌军”打仗,哄彩声四起
最精彩的,就是庞与之前有嫌隙的张自忠合围板垣征四郎。
当时,板垣反复冲突临沂城,城内的庞部危在旦夕,援军不到,几近绝望。他向李宗仁报告:
“我的官兵已经伤亡殆尽,请求长官决断。”
李说临沂是台儿庄的屏障,台儿庄是徐州的屏障,保卫临沂,“责无旁贷”。
同时令附近张自忠率兵去援助庞。
放了电话,摇头对几个同僚说:“你们都走吧,我留在这里,与敌人拼到底。”
张自忠与庞是宿敌,以前庞倒戈,险些要了张的性命。张曾视其为不共戴天之仇。
但在抗战面前,他祛除芥蒂,依然援手,令国人感佩。
接令后,张当即就率59军2个师5个旅3万人星夜驰援,马不停蹄来到临沂参战。
老庞闻知是老仇人来增援自己,热泪盈眶,握着张的手,激动而惭愧。
他告诉张说:“上午,徐祖贻参谋长问我还有多少预备队,我说我的警卫排都增援到一线了,再有的就是我了。”
之后,2人宛如亲人,同仇敌忾,分割包围板垣师团,打得来攻临沂的板垣抱头鼠窜,撤回莒县县城内闭门不开。
日军一退90里,遗尸遍野,此战打出民族士气。庞在此战后获得了青天白日勋章。
李后来回忆:
“敌军穷数日夜反复冲杀,伤亡枕籍竟不能越雷池一步,当时随军在徐州一带观战的中外记者与友帮武官,不下数十人,大家都想不到,一支最优秀的皇军,竟受挫于不见经传的中国杂牌军,一时中外哄传,彩声四起。”
庞炳勋的40军不但在抗战史上留下浓重一笔,在日军的战史中也有类似印证。
日军第11联队写道:“(40军官兵)面对攻击进行着殊死的抵抗,(日军)接近时猛烈地投掷手榴弹进行战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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